诗文库 正文
宰辅编年录序 南宋 · 赵某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二四、《宋宰辅编年录》卷首
永嘉徐常博自明,作《宋朝宰辅编年录》,其子永阳邑大夫居谊刊之于梓,谒序于予。予曰:宰辅者,安危治乱之所寄也。汉四百年称萧、曹、丙、魏,唐三百年称房、杜、姚、宋,岂不戛戛乎其难矣哉!国朝自建隆以至嘉祐,赵韩王普、李公昉、宋公琪、张公齐贤、吕公蒙正、吕公端、李公沆、向公敏中、毕公士安、寇公准、李公迪、王公旦、王公曾、晏公殊、杜公衍、富公弼、文潞公彦博、韩忠献王琦,又何其彬彬然盛也!中间不幸而王安石相,奸庸相继,庸则陈升之、吴充、韩绛,奸则王圭、蔡确、韩缜。元祐更化,幸而有司马文正公光、吕正献公公著、范忠宣公纯仁数人。又不幸而章子厚相,奸凶复相继,蔡京过于章子厚,王黼过于蔡京,若曾布、赵挺之、何执中、刘正夫、余深、郑居中,微不及子厚、京、黼。造祸者奸,成祸者庸,祸极于吴敏、何㮚辈,而不可制矣。若二人者,又奸庸相半者也。嗟夫,人耶天耶?天将开建隆以来之治,故名臣相项背;天将兆靖康之祸,故奸凶接武。李公忠定纲言验于疏水,功验于围城,高皇帝以其为命世之英而相之,不越七十有五日,间之者黄潜善也。忠定邵武人,潜善亦邵武人,并生而并相,岂非天乎?潜善罢,忠定亦竟不得志。赵公鼎、张公浚,忠定之亚也,相皆不得久,而久于其位者秦桧也。忠定、张、赵,虏所恶也,桧虏所喜也,其久其近天意可知矣。自后相有可称者陈公康伯、陈公俊卿、赵公汝愚而已。中兴而后,又何其太寥落耶?侂胄之徒,则世目以为京、桧者也。贤者则不得久,而侂胄之徒皆得久于其位,此岂人耶?予尝论三代而上,伊、傅、周、召皆以儒者相,大儒如孔子,不过摄相而已。孔子而后以儒得相者,惟司马文正公,岂非盛哉!然亦不得久,向若神宗以所以待安石者早相司马公及程公颢,天下岂不被儒相之福耶?论皇宋宰辅者,每为之三太息。常博之为是录也,于美恶皆不没其实,贤于世之类书多矣。宝祐五年五月日,龙图阁学士、朝奉大夫、新知西外宗正事赵。
戏题风乞儿扇 北宋 · 吕惠卿
七言绝句 押东韵
无人肯作除非乞,没药堪医最是风。
求乞害风都占断,算来世上少如公(宋赵与时《宾退录》卷三 《宾退录》:先鉴堂《朝野遗事》载,吕吉甫在赵韩王南园,京师丐人曰风乞儿者,持大扇造吕求诗,吕即书扇上云云。)。
右监门卫大将军赠眉州防禦使追封通义侯墓志铭 北宋 · 范祖禹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五六、《范太史集》卷四五
侯讳仲科,字师哲,鲁恭靖王元份之曾孙,信安僖简王允宁之孙,韩荣思王宗谔之第八子。母韩国夫人冯氏,所生母仁和县太君阎氏。初赐名,授右内率府副率,历右监门率府率、右千牛卫将军、右监门卫大将军。侯少好学,通五经,专治《尚书》。以丧服,未尝一试。孝敬友悌,性宽厚,乐施予。侍韩王、夫人疾,衣不解带者各踰旬浃,居丧致哀如礼。所生母卒,以毁得疾。元祐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卒,年三十有二。娶刘氏,皇城使永吉之女也,封嘉兴县君。二男,曰士泚、曰士陴,皆左班殿直。女一人,幼。九年二月己酉,葬河南永安县。铭曰:
振振宗子,孝敬友悌。刻意艺文,曾未一试。从祔九原,永斋此志。
赠感德军节度使惠国敦孝公第三女墓记 北宋 · 范祖禹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六四、《范太史集》卷五三
赠感德军节度使、惠国敦孝公仲越第三女,赠太师、信安僖简王允宁之曾孙,赠太尉、韩荣思王宗谔之孙。母安定县君杨氏。治平四年正月己巳生,元祐二年七月甲申卒,年二十有一。九年二月己酉,葬河南府永安县。谨记。
治体策(甲子乡试) 南宋 · 方大琮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九九
人主当立国体,大臣当定国是。国体之不立,天下皆可虑之事;国是之不定,天下皆可听之言。昔之人有立国体者,尧舜纯乎中,三代纯乎仁,宽则为汉之文帝,严则为汉之宣帝。仁义、刑罚,二说互进,决择一审而立见其效者,则唐之太宗是已。姑不论其治体之粹驳,要皆能以身把握天下之势,而非泛然无所操者。昔之人有定国是者,伊、周以道运天下,管仲以术用其国,商鞅以刑相其君。严刑辅治,终始一魏相;仁义告君,终始一郑公。姑勿榷其持论之是非,要皆能以身主张天下之论,而不摇于异议者。君臣上下,图回治道,所执一定,终其身不少变,虽有新奇可喜之论,惊世绝人之谈,皆不足以撼吾之所操。不然,朝文而暮质,倏宽而骤猛,循守之谋甫定,而变更之说已哗,持久之效未竟,而速成之意已迫于中。譬犹寒暑燥湿之未形,诸方杂试,以冀幸其一投之效,若是则真无术矣,真无所操矣。我艺祖以武定天下而民怀畏,太宗以文守天下而民作新。养之以仁而庆历之治醇,厉之以精而熙丰之政明。崇、观以来,绍述之论兴;绍兴之初,恢复之议起。孝宗二十八年,其始也以审机俟时为心,故有振饬奋厉之说;其后也以安静和平为福,故有含濡容贷之说。凡此皆以立国体也,自其始初择术之时,而终身之规模已定。运精神于法宫之中,而扶国势于泰山之上,使人竦然听命,而不敢起动摇之心。虽少不如意,而不沮不挫,牢执其说而不置。盖一政之逆,一弊之生,可以徐入吾之条理,而不可以迁就吾之规模。其岂无趋向之少偏,要之国体立于上,毅然有不可转移者存,未可与后之人主槩议。赵韩王宁使己负天下之谤,诚不忍徇四方上书之言,斲丧新造之规模;王文正宁甘受抑贤之名,决不肯采新进少年之论,摇动已安之天下。巡吴幸蜀,纷纷异议,以死守亲征之策者,寇公一人;国势危疑,籍籍众口,以身佩天下之安危者,韩公一人。熙、丰执政,确守新法,虽元老大臣不能屈其喙;绍兴柄臣,坚执和议,至摈逐朝臣以自信其说。凡此皆以定国是也。自其垂绅笏之时,唯诺廊庙,而精神风采耸动一世,彼已心服而莫敢议矣;然后出为国论,以身守之,户庭愈峻,扃鐍愈密。天下之持异论以至者徊徨四顾,求入而不得,则沮缩退衄,竟敛衽而去。其间岂无见识之少差,要之国是定于上,屹立于群议之冲,未可与后之大臣通论。当其时,无一事之不举,一弊之未除,一民一物之不得其理者,亦于君臣毅然有守中得之。今天下所共患苦者固非一端,而愚之隐忧则异焉。民力之内蹙,国赋之日迫,是宽恤之而已;边备之卤莽,武夫之掊克,是振励之而已。官吏苟且而名器太滥,不滥则清矣;人情文具而法守太弛,不弛则严矣。是未离国事耳,非其所深忧也。国事之不理,此四肢之病也,其为證也易见,而所以救之者易为力。顾其受病之深而不可测知者,国体犹豫而不立,国是翱翔而不坚,此有国命脉之所系,固仓公所望而惊也,草茅何敢以僭言!庶几鸣佩泽笏者能言之,则又相顾而不敢言。虽然,事迫矣,宁能相诿络勿言乎?今之为国体者将以为遵守耶?则革弊之言日至庙堂,自新之论累关宸听,似不肯安于遵守也。否则为更张耶?则欲刬一宿弊,而中外以条例相持,欲创一新政,而上下以惊动自疑,又非真知更张者。痛革侈靡,人皆曰以质治天下矣,俄焉而锦绣土木之功见,人不得谓之质;用一严刑,人方曰以威肃天下矣,倏然而宽大含洪之诏下,人不敢谓之威。首尾错用,精神不应,一彼一此,人谁适从?意者上之人好动而实静,恶弱而不能强耶?是则无国体矣。今之为国是者日出新说,惶惑民听,人持私意,扇摇国论,作舍之谋靡定,盈庭之咎谁执?振作之语屡见于囊封,而偷安之实已藏于胸次;循袭之说明知其不可,而议论所趋不免于随俗。废兴一事也,中无成说,而决于时论之众寡;用舍一人也,己无定见,而伺于士大夫之好恶。盖有身建其议而身犯之者,有数十年成之而一朝坏之者。意者下之人求无过而不求有功,欲任责而不能任谤耶?是则无国是矣。数十年间,九重宵旰之思虑,庙堂道揆之图回,薄海内外,凛凛向化,侧听久矣,而茫然未有睹焉。君子以意而度朝廷,谓其必有说,而吾或未之见,然不免于忧;小人懵于是非,而不知所适从,则欢然而交议。国是之不立,非真不可复立也,徒以朝廷之上议论相持之故,而遂迁延日月,以至于今尔。捐租薄敛,民痛方定,而国之虚大可虑;椎肌剥髓,国计稍纾,而民之瘠不忍闻。理财之议自为异同,吾将谁听?国体一立,国是一定,则无是矣。督责将帅,朝论方闻,则狼顾而相惊;戒严边备,诏墨未乾,而儿戏者自若。治兵之议互相倾覆,使人孰信?国体一立,国是一定,则无是矣。官吏苟且而充斥国家之名器,汰之则招衣冠咸怨之忧,不汰则沸车载斗量之谣。文具相蒙而委弃朝廷之法守,绳之则有不胜诛之患,不绳则积簿书欺谩之罪。官法之议,彼此纷纷,徒乱人意,釐革之说,议者难之。国体一立,国是一定,则难者易矣;不然,则九重无已成之治体,而倾险小人将得以乘隙抵巘,阴献己私以投合上意,而功利之说售矣。庙堂无素定之成谋,而一介草茅皆得以瞋目抵掌,妄论时事,以震动朝廷,而是非之门鬨矣,若是尚谓国有人乎?虽欲勿从,如之何而勿从也?愚切有志当世之故,而太息谋国之疏,以为上非无植立治体之意,下非无主盟国论之意,而皆未得其定尔。果定矣,不以异议摇,不以群疑沮,不以小不便废,君臣之间相与固守而不变,则财可丰也,兵可强也,官法可以次举也。不然,立国规模迄未有成,相顾咨嗟,虚老岁月。虽然,今之国体与国是果安在乎?愚敢终言之。前辈曰:天下有弱势,吾则有强术;天下有强势,吾则有弱术。今之国势不敢谓之强矣,谋国者亦知所当用之术乎?若朝廷议论相持未决之时,愚请借是以献,果知之矣,惟君相勉之。愚非敢过为危论以竦动执事之听,顾方自献于衡鉴之下焉,敢文之以为欺(《铁庵集》卷二八。)?
不:原脱,据四库本补。
袁易可比部员外郎制 北宋 · 宋祁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五、《宋景文集》卷三一
敕:袁易践扬朝路,肃给事经。向委守藩,式敏从政。满年献状,论绩当迁。聿图劳勤,用秩勾比。揆荣思报,懋哉不忘。
和吴正仲观李廷圭墨 宋 · 庄绰
七言律诗 押先韵
赖召陈玄典籍传,肯教边腹擅便便。
竟誇削木真馀事,却笑磨人得永年。
三友不居毛颖后,五车仍在褚生前。
祇愁公子从医说,火煅生分不直钱(同上书卷下。《鸡肋编》:吴幵正仲家蓄唐以来墨,诸李所制皆有之,云无出廷圭之右者,其坚利可以削木。……王彦若《墨说》云:“赵韩王从太祖至洛行宫,故见架间一箧,取视之,皆李氏父子所制墨也,因尽以赐王。后王之子妇蓐中血运,危甚,医求古墨为药,因取一枚,投烈火中,研末,酒服,即愈。诸子欲各备产乳之用,乃尽取墨煅而分之,自是李氏墨世益少得。)。
题济川钱寅长荣思卷(名兑) 明 · 庞嵩
我生六龄君八岁,东吴南越殊天际。
凄风早晚落桐秋,幽萱两地交零瘁。
哀哀镪负离几时,出门许许追群儿。
归来唤母母不应,就床口食犹含悲。
手书读学开蒙瞽,旧裳欲破针停补。
隔邻偶听断机声,不必丸熊自荼苦。
我今生已四十年,与君同仕佐应天。
皇恩浩荡真如海,龙章共贲重九泉。
翟冠历录珍珠粒,捧起欲焚转酸泣。
目前钟鼎岂不甘,愿言追养将何及。
松楸万里乌夜号,忍听南山风拂拂。
我为君且作荣思篇,君报我可无蓼莪什。
宗谔子女转官封郡君县主诏(元丰五年八月癸丑) 北宋 · 宋神宗
出处:全宋文卷二五○八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三二九
故豫章郡王宗谔子仲营等转一官,女已封郡君者封县主,未有封邑者封郡君。
劾豫章郡王宗谔奏(元丰三年十月) 北宋 · 满中行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三○
豫章郡王宗谔,曾托处州监押黎若讷置什物,将损坏者非理退还。兼多受若讷馈遗,取玩好女乐,并不偿价。望付有司,论以国法,以为贵戚之诫。
按:《宋会要辑稿》帝系五之二,第一册第一一二页。
赐集庆军三军将吏僧道百姓等除皇伯宗谔为本镇节度使示谕敕书 北宋 · 王圭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一二九、《华阳集》卷二五、《宋大诏令集》卷一八八
敕:朕以宗谔绪本皇支,望有贤德,懋建师节,以藩王家。顾彼上疆之饶,陶于风化之美。谅闻嘉命,弥慰舆情。今特授宗谔光禄大夫、检校尚书左仆射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使持节亳州诸军事、亳州刺史、虢国公、充集庆军节度、亳州管内观察处置河堤等使,加食邑七百户、食实封三百户,勋、封如故。
赐保静军三军将吏僧道百姓等除皇兄宗谔为本镇节度使示谕敕书 北宋 · 王圭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一二八、《华阳集》卷二四、《宋大诏令集》卷一八八
敕:朕以宗谔席祖宗之休,笃兄弟之爱。眷言淮服之奥,适建戚旄之雄。按士民之素蕃,陶风化之甚美。闻褒近属,想慰遐心。今特授宗谔依前检校右散骑常侍、使持节宿州诸军事、宿州刺史、兼御史大夫、虢国公、充保静军节度、宿州管内观察处置河堤等使,加食邑七百户、食实封二百户,散官、勋、封如故。
上宣谕论淮西事宜(五) 南宋 · 薛季宣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七八一、《浪语集》卷一九
某一介晚生,曩缘进谒行台,尝获一盼之荣,辄自忘其疏贱,累布喋喋于下。执事既不以狂率为非,而教翰之赐至于再三,其谦光蒙被于不肖之躯者,恩至厚也。如治粮、运谷、关甲之事,仍一一委曲矜从。顾某初无蟠木先容之助,又无牖间半面之旧,特达之遇,一至于此。心非木石,岂不知戴,朝夕思所以图报之计,而未知其所。偶因愚虑之及,得时事之一二,辄欲以浼闻听,虽管窥蠡测,不足以裨幕府婉画之末,但感激之情,不能自已耳。谨条陈于后,乞赐裁察。
一、自虏使之来,出语狂悖,虽行道之人,亦皆知有败盟之意,而朝廷命令之下,尚不欲明言,再遣使华,庶几复申前好。因此诸将亦无慨然立功之志,故王权首为申请,乞不许江北泊舟,而云无致落贼奸便。此何等语,而出于大将之口!淮上诸郡官物或起为上供,或寄徙江南,是朝廷之议,将帅之谋,先自为退缩之计。则合淝之役,未尝交锋,而王权回屯于柘皋,李显忠渡江而归,宜乎其然也。如日以此为诱敌之计,则非其所及。
一、兵法:将能而君不御者胜。故古之命将,筑坛推毂而必付之以阃外之寄。今诸道将帅已有制置、招讨之除,而进取之计,尚每听中旨。金字牌旁午于邮传,而一进一退,殆莫知适从矣。如成帅之录用过界剽劫之徒,使之结连北地,今蔡州之捷,少见其效矣。若使之且当此一面,破蔡之后,必有可观,又乃转徙于淮西。成帅亦迫于君命,不暇后顾,舍蔡而援淮,是弃投机之会而为连鸡之栖也。成帅方自襄汉而往,戚侯复自淮西以归,虽未知庙算所处,然如此而望恢复之功,不亦难乎!
一、顷拜诏旨,大驾有劳军之行,迨今日久,尚未闻临幸之所。夫今日之势,疑不可缓。兵力脆弱,不能堪暴露之劳;财用匮乏,难以支馈饷之费。正当法真庙澶渊之举,效世宗高平之战,翠华亲临,斩一二败将以张天声,以鼓士气,庶几恢复之功,日月可冀也。不然,姑听诸将相持于淮上,日复一日,似非我国家之利也。
一、合淝之役,实系大事。若我师剋捷,则为幸耳;万一厮舆之卒或有不备,则淮上诸郡必非我有。今乃会诸将之兵付之一决,甚非良策。古之名将所以为救援之计,正不若是。前日本邑探报人回,闻陈、蔡一带皆无重兵。夫虏失蔡而不争,无谋甚矣。蔡之趋汴止四百里,若回成帅之军,直捣其空虚,此唐灭梁之策也。合淝之急,何足深虑!
一、曩者用兵之际,州县财赋尚馀升平之旧,而三军之士类皆有复私雠、返故乡之念,较今之国势,几数倍矣,而转战十年,不能成功者,无它,以朝廷御将之术未尽其道耳。方诸将略有折馘之勋,则骄悍之气已傲视其上,以邀莫大之赏,而朝廷唯恐不满其意也。至于败军失守,则置而不问,有罪则阔略,行赏则从重,故张、韩之辈卒不能复中原尺寸之土,而遂享三公之封;独一岳飞颇有志于功名,然进退之机,或戾中旨,卒罹其祸。今之诸将见张、韩之贵,虽轻致败衄,而益无所惮,惩岳飞之祸,若事当机会,亦不敢专,此当今之大患也。
一、历阳之役,安危系焉,自非诸将和同,未易克捷。然而历古会战,皆以舆尸致衄,虽以郭汾阳、裴晋公之略,不免一时狼狈。近时以杜充守建邺,王燮隶焉,刘光世守九江,韩世忠守京口。如诸将果能并力,则江未易绝;杜充之军不败,銮舆、母后不复分狩江浙。良以进退不一,不相为援,独当一面,则孤军难立,或致败衄,则它军先遁。连鸡之喻,不可不深虑而熟图之!
一、合淝之役,李显忠不为无过。且以孙安丰之众,不已弱于显忠,犹能鏖战安丰、六安之间,绝彼粮道,焚彼淮梁,显忠乃望尘引归,虏遂深入。显忠宿将而走,人心何从而安?稽今之宜不可不问。
一、乡之胡寇下甲维扬而东渡江宁,耀兵九江而师济武昌,今日之谋几复出此。东侵泗上而淮淝受敌,西击襄阳而申、蒋被兵,我军不为先人制人之谋,而奔命于其后,王朴所谓奔走以救其弊则虚实自见,不几类于是乎?成侯之东,荆鄂虚矣,使虏出邓之申,则襄州自保之不暇。江陵、黄、沔可渡非一,在处受敌,将何策以禦之?
一、前后捷报,剋复列郡已十数矣,不知既得之仍能守之乎?近传陈、蔡、顺昌之捷,州人见王师将至,皆开门迎纳。签军之追,蒋守诟以不击穷寇。平时啖糠籺邪,则民思宋之心尚未艾也。既得之,不能守之,复为虏所有,则生灵必无噍类,实恐因此绝其爱戴之心,不若不得之为愈也。若秦、商、海、沂之事,远则不知,而陈、蔡二郡,某窃忧之。
一、昔之随军漕臣,皆诸将僚属,事同一体。而军兵使臣初不问其禄廪之多寡,但计人而给之。间有粮运不继,则山泽之物可以充一时之饥者,莫不取而食之,三军之士亦安其号令,而无有怨言。今之诸将异于昔之诸将也。平居暇日,务为掊敛之政,奴隶役之,靡所不至,而下之人每有怨望之心。今日之事,诸将惴惴然,惟恐其有所异辞也,钱粮之给,实不可愆一时之期。诸将之谋,漕臣不与,粮饷所向,初无定所。是士卒与将帅为二,将帅又与漕臣为二矣。为今之计,要当先有所处,当使以粮俟军,不可使之随军所向。
一、将帅骄蹇,古今通患。人主务收其用,当结以恩。必有刚正之臣,绳之以法。故诸将内有所感,外知所惮,用能指使如意,战辄有功。广平王之复京师,赵韩王之兴皇业,初非大过,而颜真卿、雷德骧劾之。凡今将帅之臣,其功与此相万,诞谩极矣,辜恩至矣。纠正其失,不能无望于执事。
昭勋崇德阁记 宋 · 麋溧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一二、《古今源流至论》前集卷八
朝散大夫、守太常少卿麋溧,朝请郎、太常丞兼权尚左郎官留几英,朝奉郎、太常博士林惟孝,宣教郎、太常寺主簿许仪,宣教郎、行太社令程源,宣教郎、行籍田令余天锡。臣等恭惟皇帝陛下躬上圣之资,诞膺骏命,嗣守鸿图,尊贤尚功,厉志求治,固已缉熙十三朝之令绪,培植亿万载之丕基矣。属时社稷尊安,海宇清晏,慨艰难之积累,思左右之勤劳。永惟宁考在御,尝有崇显配享勋臣之旨,经始未成,乃宝庆元年八月,申命奉常,阐基建阁,自赵韩王普而下二十有三人,悉登绘而表异之。亲洒宸翰,宠以隆名,曰「昭勋崇德之阁」,云章炳耀,下饰万物。臣等整襟肃容,端拜耸观。切谓群公先正遭遇圣时,济业于平定之初,图义于惟机之日,决策于危疑之顷,扶景运而致中兴,辅潜德而定大计。曰文曰武,咸有丕绩,可谓协明良之会矣;貂缨俨饰,烝徒袷侑,可谓极始终之荣矣。至若视功载于奕叶,崇杰阁于颂台,具昭盛典,以示永藏,斯千古之旷仪,一人之厚锡也。陛下钦承先志,邃宇聿新,扁揭昭回,辉映层汉。猗欤!汉之麒麟,唐之凌烟,其旧义无所取意以名之,于恩重事殊。岂惟元勋故老,精爽飞动,潜孚于肸蚃之中,而嗣臣志士,修名砥节,亦莫不思奋于激劝之下。龙吟虎啸,事业益闳,乾清坤夷,邦家永辑,其自今日始。臣等猥以谫薄,钦厥攸司,幸际明时,目击盛举,虔奉奎翰,刻之翠珉,敢稽首拜手,恭书于下,用封扬丕显休命。谨记。
玉堂对策 南宋 · 蔡杭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一二、久轩公集
臣闻之:论事而正其本,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力;论事而救其末,虽若激切而实难为功。方今之世,天理未著,人欲肆行,适纲常沦坏之馀,值事绪胶轕之际。以言乎国本则意向未决,以言乎国论则邪正未明。次而国势,次而国用,举天下之事,未见有日新日起之功。意者本原之地,内有阴邪之蛊蚀,外有奸邪之动摇,所以神机虽悟而牵制不断,化枢虽执而运掉不行。今不自其本而正之,乃欲强制其末,有是理哉!本者何?心是也。正者何?主一无适之谓也。夫惟人主之心不能主于一也,故议论不自见,莫不在□□之小人,朝伺夕闯,乘间投隙,欲图大柄之复专;见存之君子,前依后违,蓄畏怀惧,每虞后患之切己。上以此图回,下以此酬酢,而求洗宿弊于精明,振新功于赫奕,愚见戛戛乎难矣!且今日之所谓更化者,将徇美名乎?将责实效乎?二十二年之间,更化者数矣,端平之初,故老凋零,勋绪未就而弊复壅;嘉熙之际,私情牵制,局面难更而弊浸生。至于今日,则诸贤虽集而志未伸,大权虽收而神不运,日征月迈,已踰半载,当世之事,举未见有差强人意者。呜呼!化岂不可更,而天下有不可为之时耶?是必有其故矣。盖天下之事不难正,而难于正人主之心;人主之心不难正,而难于纯义理之一。人主之心主于一,则心正,而天下之事无不正;人主之心不能主于一,则心不正,而天下无由得其正。窃观九重之上,亲近儒生,䌷绎道义,良心间发见矣,而宫禁之间,所以蛊惑于内者未能去其根;吁谟殿陛,忧切未治,本心固呈露矣,而权奸之旧,所以动摇于外者未能绝其势。惟未去其根,所以私意缠绕,而不出乎大公;惟未绝其势,所以人欲滋炽,而不纯乎天理。然而此二事也,实相因也。彼其效洒扫之小忠,逞弥缝之浅技,回护周密,若无伤于大体者,然负阴柔之资,凭旧劳之故,作奸犯科,不餍不止。士大夫之贪进无耻者莫不千里□□□□□其家人亲党以通姓名,而佳官高职多遂所欲。虽聪明睿智之下,未必启其恣睢,然其窥伺旨意,窃弄福威,潜转默移,阴阖阳辟,所以亏损者甚矣。盖其智足以饰非,言足以文过。所以弄权窃柄之人,凭依交结,以为游扬之地。激天怒之频仍,恐不能安其位,则仗里言为之调停;犯天下之公议,恐不得有其权,则借冷语为之策应。内外负倚,表里相资,其于设施,何所忌惮!经帷讲诵,率用憸人,恣行觇探,其害何止不可令闲而已!擅东南之财柄,资一己之橐囊,诱啖左右,荧惑清明,其害又何止太师之添支而已!毁撤边防,滋激流民之扰,虚张虏势,重损中国之威,以此罔冒功赏,以此恐动朝廷,其害何止如奸桧之挟虏要君而已!嗟夫!冢宰一职,凡人主饮食衣服媟御之微,无不总统,正谓其以道事君,则检柅奇邪,惩督奸诈,使不为君道之累,此万世法也。顾乃资籍此曹,以为固权纳贿之地,倒置亦甚矣。夫以清明之心,累于内者如彼,牵于外者如此,果何以植立天下之大本,经纶天下之大经耶?嗟夫!其亦不幸而玩弄国事至于此极,其亦幸而天降罚于其家,而有开今日之警悟,是正治乱升降之候,吉凶乘除之萌,亦顾吾所以处之者何如耳。呜呼!扁鹊继庸医之后,一剂不谨,则四体皆不仁;奕秋整败局之棋,一着苟正,则满枰皆活络。然则调摄扶持,庙堂百执事所当尽心也。然由内观外,即影觇形,辅导虽婉,未著回天之诚,经纶虽密,未见障澜之势,是果何耶?昔犹可曰邪说专行,正论难吐,今职任尊矣,道理最大,赵韩王之言独不可援之以强君德乎?昔犹可曰此事虚怀,彼肆忌嫉,今志可行矣,开诚布公,诸葛公之忠独不可体之以开东阁乎?昔犹可曰憸人满朝,事难自立,今君子进矣,魏相之总领众职独不可师乎?事功一付于悠悠,岁月竟成于虚掷。譬之舟焉,徒棹犹有出没波涛之勇,而操柁者反有畏怯退避之情。譬之车焉,徒御犹有摧刚躐险之强,而揽辔者反有且前且却之懦。窃恐意外之忧或生,胸中之谋不定,举动或失,事机少差,存亡治乱,一息间耳。且正国本者岂非今日之大计乎?《传》曰,圣人以天下为大器,故建太子以自副,然后人心定,宗社安。夫千金之家,自立乡闾,传后之计,犹欲预定,况膺宝箓之遗,保金瓯之业,而可不为之思乎!汉唐之君,类无远见,或挠于戚里柄臣,或牵于宫闱嬖倖,以幼弱为己利,则仓卒之计行,史册炳丹,千载凛凛。仰惟皇上御图寖久,主鬯尚虚。缙绅造膝以开陈,草茅叩阍而祈祷,不知其几,未赐俞音。前者开小学以教宗英,规模虽立,而未明于所向;近者选材茂以养近邸,名号未正,而复虑于迁延。圣谋渊深,□□□测,漆室忠爱,不无私忧。或者左右之人私计蔽欺,巧说迁就,谓少需禖韣之庆,或可储流虹之祥。不知圣嫡诞弥,外还宗邸,揆以家法,初不难行。而况时事艰竞,民情汹涌,危机伏而未发,奸谋蓄而未奋,此意未定,何以系人心?明禋载举,礼典一新,将以对皇天眷命之休,将以昭祖宗畀付之意,此议未定,何以格帝飨?然则忘身徇义,辅此大谋,为宰臣者又安可怀嫌疑形迹之计耶?范公镇之待罪百日,须发皓然;司马光之抗疏力请,至诣中书责宰相;欧阳公之条陈,且谓实国家美庆之事。是数君子忠言剀切,感动圣心,于是宰相韩公从中主之,不可中辍之书才陈,禋祀前了当之旨随发,一颁成命,中外欢欣,猗欤伟哉!愚尝详观国史,深味「不可使妇人知之」一言,则仁宗皇帝纯一之心,盖有为之地也。故愚愿圣上去此心之私见,以天下为大公,勿惑于近习之言,勿迁于妇人之口,决自圣志,定此成谋,则国家亿万年之基定矣。且定国论者岂非今日之急务乎?《诗》曰:「谋之其臧,则具是违。谋之不臧,则具是依」。诚以取舍不审,则贻害无穷,谋人国家,岂容不谨!孟子曰:「我亦欲正人心,息邪说」。公论赤职,何以易此!尝思今之公论所未定者,盖自权臣陵灭天性民彝之正,一时廷臣趋势附和,倡为邪论,使君君臣臣、父父子子之义□□□□□几欲胥吾国而为夷。吁,可畏哉!所幸天日清明,螭魅鬼蜮不容呈露。然而虽以公论抑之,而阴覆曲护,未能免柔道之牵;虽以大义析之,而毁麻正罪,未能明王庭之决。群疑众忧,皆有「谋犹回遹,何日斯沮」之嗟。然则是是非非,泾渭别白,乌可疏略!盖邪之与正,其不相类如冰炭,其不相入如薰莸。冰炭、薰莸,未见可以兼容并蓄而不为害者也。苟不审此,以定意向,则君子无所恃而怀疑顾虑,何以责其趋事而赴功;小人有所幸,而含愤摇毒,何以使之畏威而屏迹?一种庸庸之论,顾谓规模贵详缓而不迫切,气象贵浑涵而不呈露,疾恶已甚乃召乱之基,不能有容非济治之术。不思能好能恶者,仁人之公,善善不用,恶恶不去,其终果何如也!夫台谏者公论之所自出。近者拔擢人望,付以言责,类皆明目张胆,指陈大义,观听耸矣,奈何调护之力至勤宣论,节具之难并不付止。夫其忠躯致命,忍须臾之死以告君,本为谁计?而藐藐之听如此,愚不知其所为矣。夫伐木而剪枝叶,不若斧其根;壅水而捍波流,不若塞其源;鸣鼓耀戈而逐虎,不若乘其方睡而毙之易。今诸君子既且捣之,是撼而觉之矣,然未闻有全台而力争者,又未闻有二十馀疏而未止者,则犹欲缓视徐趋,以待其虓怒决裂之势,几何其不反为所噬耶!考之我朝元祐庶政之更新,人心渐定,元丰旧党之分布,窥伺方深,夫何微仲、莘老辈不念履霜坚冰之戒,方且思为调停之谋,迟疑两端,为自全计。独有器之、子由灼知情状,究见终极,悟调停非消弭之术,知牵引为乱阶之基,所以极论其非,不恤身祸。然而言极中理,宣谕再三,则当时无一毫之私意,亦可见矣。今当何法,得非刘、苏诸公乎?今当何监,独非范、吕诸公乎?故愚愿皇上破阴累之私心,昭好德之公见,思复隍之戒,行台谏之言,使小人不得以实其位,则国家受无穷之福矣。且今日之国势不可不强也,而强之必有其道。高城深池可也,积仓埘粮亦可也,然强本折冲,不专在是。汲黯在朝,淮南寝谋;李绩守并,长城隐若。则人才者岂非国势之元气乎!盖其德量足以涵容,其精敏足以裁决,其才力足以运动。安平无事,则不动声色可以镇物情;变故迭兴,则出一号令可以销外侮。我朝杜、富、韩、范当国,其功若此。明敏勇锐者,不辞难于使虏之行;纯正质直者,不易守于危疑之际;清谨自守者,勇于杜私谒之情;恢扩自信者,切于同天下之忧。彼此协力,上下同心,垂绅笏而天下有泰山之安,人心有四维之固,辽人申盟,西夏请命,特馀功耳。近年以来,襄亡蜀坏,两淮丘墟,天下大势,如长江大河之趋,而未有任砥柱之人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大厦之势。盖自权臣专柄以来,以钩致之巧坏其心术,以谄谀之习丧其节概。间有刚方特立之人,则外示优礼,中实排摈。非不知其能正主庇民,盖恐有以妨吾之私而不得肆,攻吾之短而不得掩,是以进拟之际,常先排斥,置之散地,而取庸凡刻薄、诈佞奸回者为之腹心,而疲懦软熟、顺从苟且者则布之中外,为之致力。朝渐夕溃,日改月化,君臣大义,彼乌知之!正如中狐蛊之毒,有终其身而不能解者。所以更化以来,能革其面而不能革其心。思「公来何迟」之语,犹见于亲擢台臣之口,以贻天下之笑,尚何望其有犯颜敢谏之忠哉!而况近日风俗益有可畏,小人为盗贼所不敢为之事,君子受典籍所未尝有之祸,忧时致主之臣毙于一朝一夕之顷。深林孤罴,疾风劲草,天下痛之。气象已甚萧条,国势将何所恃哉!为今之计,亦惟求天下所谓端人正士、孝子忠臣而任之,庶可有济。谋如房,断如杜,则使之赞元体化,以亮天工;循如龚,宽如黄,则使之居官任责,以熙庶绩。备拾遗补阙之官,则萧之刚,刘之直,当使振职;任典戎干方之责,则李之忠,郭之义,当使分藩。而又以气节兴起士大夫之心,以义理陶成士君子之行。器识宏则人才多,人才多则议论多,议论多则事功多,事功多则国势其有不振者乎?将见心寒胆破之语,□□□□边之戒复见于斯时矣。且国用者今日之所当裕也,而裕之必以其方。经常税赋数倍于国初,而民力不可浚矣;茶盐课额法制日变,而商人不可取矣。隐而于契根括已尽,微而酒课征取已苛,法外名色又皆不可增矣。将欲充国家之用,则天不能雨,鬼不能输,惟有节用一事,虽常谈而实要策。然而祀典有常仪,节之可乎?大军有常供,节之可乎?百官有常俸,节之可乎?夫是数端,不容措手,则宫禁无名之费耗,宦官无艺之渗漏,要当立检防也。盖诸路上供,入于户部经费者十之四三,入于内帑私积者十之六七,与其以供私人之侈欲,孰若以代大农之供输?窃观近日为弊滋甚,良辰美景之徘徊以数万计,其为浪费已不可言矣。乃若琳宫之翠碧相辉,梵宇之金朱迭映,高题大揭,莫非宫禁之抽舍,此何为耶?问其所以,盖有出入自肆,多方导诱,以为异教之囊橐者,踰越禁防,已为累德。至于白鹤之规制宏侈,连空接云,工役无时,调度莫限,百万未已,千万继之,盖有不可胜算者,是独非所当废罢者乎?推原其由,盖亦楮币之造,不劳耕锄,不烦冶铸,惟意所欲,一时皆可取办,是以泥沙之用,有所不靳。又况畴昔权臣祖裴延龄之故智,外假经费之实,内为进奉之资,是以纵欲滋侈,其弊至此。为今之计,必勇以革之,痛以节之。后服浣衣,如周文王;一台不造,如汉文帝;布冠帛衣,如卫文公;不饰金珠,如汉光武。无名浮费,一切减损。夫如是,然后推有馀以补不足,移宫费以济民穷,绍兴故事斯可举行。念一年丁绢之需,而捐二十四万匹以偿之可也。念苏湖水灾之积逋,而代纳版曹之亏额可也。其于民力,岂不少瘳?通变无倦,孰大于是!嗟夫!贤者不聚,固不足以强国势,宫费不节,固不足以纾国用,然非修己示仪,清心寡欲,将人孰从而为之用,费孰从而为之节哉!合是四者,莫非今日之要务,而其本实在于皇上之心果能一而无欲也,果能一而不杂也,果能一而终始不渝也,则施诸四事,无有不正。一或克治不力,而外邪复炽于燎原扑灭之馀,内帑复戕于萌孽既生之后,杜检必不密,把握必不坚,虽欲惫精劳神,以求正夫四者,亦将徒为文具,而天下之事愈不可为矣。抑执事又有所谓振滞淹、达幽枉,择将帅、饬武备,与夫京畿德化之未宣,郡邑命令之易壅,循巅揆末,原始要终,无非根本于一心也。盖心者百为之主,万化之原。周子曰:「心纯则贤才辅」。《大学》曰:「如保赤子,心诚求之」。诚能用贤以诚心,则鸣驺出谷,比比贤才,濯缨江湖,人人达士,何至有考槃在涧之虑?诚能立事以常心,则诗书礼乐无非帅才,孝弟忠信无非兵甲,何至有折柳樊圃之忧?京畿依日之最近者,谕之以朕心之必行,则发奸擿伏,必能如赵广汉之用心,何奸慝之不销?郡邑承流之至重者,示之以朕心之当务,则治民如家,必能如阳城之抚字,何民瘼之不拯?若夫德刑二者之有阙,诏狱牵制之多端,此尤关于九重方寸之微者。呜呼!飞金羽玉,路人所知,为人上者所当昭示意向,暴白于天下,使知恶之不可为。今宣室斋居,反以平决,古议絜令,亦以宽奏。正人之冤不伸,则朝廷之纪纲将安用;人心之愤不解,则天怒之见于旱者安可回哉!呜呼!凡执事所问者,愚已悉陈于前矣,至于日食之变,请得以终言之。董子曰:天心仁爱人君,自非大无道之世,甚欲扶持而安全之。故春秋日食三十六,而独不见于鲁哀之世,当时政烦民乱,日乃不食者,告之不悟。今日非特名之未正,而皇嗣亦未定,异时权奸死党,如恕、确、厚、京辈攘臂破足,从而乘之,危亡之祸可胜道哉!呜呼!自数十年来,以国本为陛下告者不少矣,拔本塞原,广譬曲喻,无所不尽。然言者谆谆,听者藐藐,固未尝有斥责之诛,亦未尝有听受之实。于是意气消沮,忠诚困抑,知其虽污轮折槛,终无补也。至于今日,卒皆苟安禄位,寂寂不吐一喙,坐视人心之皇惑,国势之阽危,而无肯为陛下告者。先朝张昪指切时事,无所顾忌,仁宗曰:「卿孤寒,乃能如是」。昪曰:「臣朴愚,抑托睿圣,三子皆服冠裳,是臣不孤寒。陛下春秋高,主鬯虚位,臣见陛下之臣持禄苟安,少有赤心谋国者,则似陛下孤寒」。仁宗为之感动,暨参大政,卒与韩琦协心共议,以决建储之策。乃者陛下擢用宰相,天下翕然称为得人,盖谓其学术正大,必能赞陛下以定大计,执政大臣又皆一世人望,亦必能相与助而成之。今坐乎庙堂之上,于此大事不发一语,上下皆以此言为讳矣,此又臣之所大惧也。臣不胜忠爱,出位僭言,惟陛下鉴其愚忱,俯垂省纳,仍下臣此章宣问大臣执政不言之故,断而行之,宗社幸甚!天下幸甚!
宋故扬王荆王府侍讲朝散郎虞公墓志铭 北宋 · 王存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一七、民国《江苏省通志稿》金石九
宋故扬王荆王府侍讲、朝散郎、充集贤校理、轻车都尉虞公之□,润州丹□□□□□□之石。卒以元丰八年十月乙亥,其葬以元祐二年正月辛酉,其寿六十有八。其友丹阳王存为之铭曰:公讳太熙,字元叟。上世自会稽徙江南,为李氏将兵上饶,因为上饶人。祖讳□,赠殿中丞。父讳肃,以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,卜居于阳羡之荆溪,累赠太中大夫。有子五人:其一早亡,其四皆名文学,举进士。长太微,次太宁,与公继擢第。季太蒙,礼部再奏名,不第,弃冠带晦迹于荆溪之阳。予从其兄弟游四十年,故知公为详。公为人沈粹洁清,外和而内刚,事亲孝,与朋友信,动有矩法。为文辞纯约,肖其为人,听其言惟不足,与之游愈久而愈可爱。皇祐中第进士,调应天府柘城县尉,改润州丹徒县主簿、宣州旌德县令,所至有能名。用荐者改著作佐郎、知广州番禺县事。中州士人宦峤南,有不幸死,其家多流落不能归。公建白帅与部使者曰:「官积盐剩利钱几十万,愿请于朝,以赒给流落之家,使复里闾」。帅、部使者从之。召还,改秘书丞、魏王宫教授。宰相王安石知其材,将属以新法,公谢不能。安石问二广土兵之法,对曰:「民有常产,教之兵可以卫上。今使者旁午,掊克敛怨,民失其业,教以战阵,适足以资寇,未见可为用也」。它日又召公论事,因极陈新法不便于民,安石仰视屋梁曰:「君有新诗,可遗我数章」。由是益不合。邓绾为御史中丞,欲荐以御史,邀公相见,公笑曰:「呈身御史,古人耻之,乃欲我为之邪」?寻召对,极论宗室之敝,且曰:「宗子虽有善质,若不率以礼义,则放于声色玩好而不知反,宜择稍向学者奖励之」。因荐监门卫大将军仲铣,既而仲铣召对称旨,神宗喜曰:「荐者言果信」。它日谓执政曰:「虞某端方之士也」。遂除崇文院校书、知大宗正丞事。宗子有怙势自肆者,初谕以义,不率,乃绳之法,众莫不惮。豫章郡王宗谔与其女夫讼于朝,有司治之,反为所讼,久之不能决。公奉诏鞫辩,遂引伏,莫复敢言。擢馆阁校勘,充开封府推官,改集贤校理,迁判官,转太常博士、尚书屯田员外郎。丐补外,知太平州。未几召还,侍讲诸王府。每执经进见,起居语默,皆有所启。尝讲《礼记》,至世子与公族居守之际,即反覆详言之。其后二王累上章丐外第,知者谓公有发焉。又尝讲《中庸》,为王言此大中至正之道,宜书诸绅以允蹈之。王即摹置座右,以便观览。官制行,改朝奉郎。今上即位,迁朝散郎。一日无甚疾,呼家人告曰:「人生死犹梦觉尔,学者当知之」。语讫,就榻瞑目,良久乃逝。其自得于性命之理若此。娶石氏,封□德县君,前卒。子男四人:芹、芝、庄、谟,皆举进士。女五人,嫁奉议郎石景衡、进士沈纯礼、明州定海县尉石景雯、朝奉郎应昭式,一未嫁。公之亡也,存奉使永裕陵,比还,不得哭公之柩。至是阅其行状,叹曰:公之得于己者多,而见于行事者少,士大夫虽有爱慕之者,未必尽知之,存姑叙次所闻,庶见万一云。铭曰:
学以治己,不牵于名。志蕲适道,不系于行。沈涵艺文,挹取粹精。动止规矩,貌言准绳。谓宜远矣,而卒不嬴。京口之原,是为公茔。山乎其厚,川乎其清。粤千万年,想公如生。
枢密直学士、朝奉大夫、守兵部尚书、上护军、太原郡开国侯、食邑一千四百户、食实封一百户、赐紫金鱼袋王存撰。翰林学士承旨、通议大夫、知制诰、兼侍读,充实录修撰、上护军、南阳郡开国侯、食邑一千七百户、食实封七百户邓温伯书。奉议郎、直龙图阁、权发遣润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、赐绯鱼袋、借紫朱服题盖。刘照刊。
请治豫章郡王宗谔罪事奏(元丰二年正月) 北宋 · 何正臣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三○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二九六
赴太庙监察,摄太尉、豫章郡王宗谔遣吏传言有负屈事。
昭勋崇德阁记 宋 · 程源
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六三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一三
恭惟皇帝陛下躬上圣之资,诞膺骏命,嗣守鸿图,尊贤尚功,励志求治,固已缉熙十三朝之令绪,培植亿万载之丕基矣。属时社稷尊安,海宇清晏,慨艰难之积累,思左右之勤劳,永惟宁考在御,尝有崇显配享勋臣之旨,经始未成。乃宝庆元年八月,申命奉常,阐基建阁。自赵韩王普而下二十有四人,悉登绘而表异之。亲洒宸翰,宠以隆名,曰「昭勋崇德之阁」。云章炳耀,下饰万物,臣等整襟肃容,端拜耸观。切谓群公先正遭遇圣时,济业于平定之初,图义于惟几之日,决策于危疑之顷,扶景运而致中兴,辅潜德而定大计。曰文曰武,咸有丕绩,可谓协明良之会矣。貂缨俨饰,烝从祫侑,可谓极始终之荣矣。至若视功载于奕叶,崇杰阁于颂台,具昭盛典,以示永臧,斯千古之旷仪,一人之厚锡也。陛下钦承先志,邃宇聿新,扁揭昭回,辉映层汉。猗欤!汉之麒麟、唐之凌烟,其旧义无所取意,比兹典礼,恩重事殊。岂惟元勋故老,精爽飞动,潜孚于肸蚃之中,而嗣臣志士,修名砥节,亦莫不思奋于激劝之下。龙吟虎啸,事业益闳,乾清坤夷,邦家永辑,其自今日始。臣等猥以谫薄,钦厥攸司,幸际明时,目击盛举,虔奉奎翰,刻之翠珉。敢稽首拜手,恭书于下,用对扬丕显休命。谨记。
太常寺功臣阁以昭勋崇德阁为名诏(宝庆二年三月二十三日) 南宋 · 宋理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六六、《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》卷三一
太常寺建功臣阁,绘赵韩王普而下二十有三人,以昭勋崇德为名。
除史馆检阅谢庙堂启 南宋 · 黄震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四六、《黄氏日钞》卷九三
荐墨攒花,已拜连年之造;汗青阅籍,俄叨至日之除。曾未瞻赤舄之光,乃先下白屋之士。如斯异数,可谓奇逢。盖国史将以示万世之公,则寮寀所当极一时之选。司马康追随元老,方拜此官;刘道原博极群书,始跻斯列。若兹清品,宁及凡流?如某者贫至无家,老方窃第。某丘某水,我游我钓,未能偿甘遁之思;尔俸尔禄,民膏民脂,常恐抱素餐之愧。自作尉于台府鼎立之郡,即究心于闾阎琐屑之情。痛豪强因升斗之租,因饥饿付荼毗之炬。亟为恳祷,使数十年之陷阱平夷;自此确持,任二三载之风波摇荡。继备诸司之属,率依三尺之平。恤茕独遑恤高明,法当如此;论是非不论利害,心岂知他。况皆职分之寻常,何有事功之尺寸。讵意公车之交辟,致蒙台衮之误知。班之涌醴之司,进之近天之地。不由蚁援,径入鸿钧。奏牍重来,点画睛而既就;除音狎至,蜕凡骨以将轻。初无为文之三长,俾预作经之一职。云胡幸会,有此侥踰。兹盖恭遇某官德大能容,功高不伐。再安八极,光赵韩王万年永赖之殊勋;并佑两宫,踵文潞公五日一朝之故事。方且以回乾转坤之手,舒吟风弄月之怀。谈笑而清襄汉之尘,又新全绩;廊庙而兼山林之乐,真得半闲。是宜大度包荒,群才翕受。弓旌四出,尚旁招岩穴之遗;溲渤兼搜,亦猥及尘埃之贱。遂令庸陋,躐被宠光。某敢不仰佩洪恩,益坚素守?幸熊与鱼之兼得,期蛇作龙之不羞。库言库官言官,昔体大造酝和之妙;笔则笔削则削,今师重臣提要之公。随事竭忠,誓天报德。